法国广角：留学生有工作被驱逐的窘境

法广中文网记者  小乔

来法国留学容易，但从学生身份改为有权工作的长期居留比登天还难。在2012年总统大选日益逼近的时刻，右派政府更是收紧了职业移民的范围。在今天的《法国广角》节目当中，法国广播电台中文台将向听众介绍三名外国留学生找到工作又面临被驱逐出境的窘境。

首先我们向大家介绍卡丽娜和艾卡特丽娜半年来的遭遇。她们俩一个来自阿尔及利亚；另一位来自俄罗斯。专业学的分别是人文、经济学和微生物学科。
 
卡丽娜今年28岁，从阿尔及利亚到法国来读书，她在办居留上一直没有遇到什么大麻烦。而当内政部长盖昂2011年5月31日签发了通函之后，她既丢失了学生身份又无法有权在法国工作。她成了名副其实的“无证件者”。这对于一名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来说是多么大的一种侮辱。
 
自小通晓法文的卡丽娜在阿尔及利亚受到法国文化的熏陶。她对记者说：17岁时离开故乡到法国深造，好像是顺理成章。勤奋刻苦的卡丽娜，2011年7月完 成了博士论文答辩后，成为一名年轻的微生物专家。她感谢辛勤培育她的导师，她对给她深造机会的法国也怀有深深的感情。
 
在5∙31通函下达之前，她去办居留时，行政部门要求她提供每个月拥有500欧元生活费用的经济来源证明。而2011年5∙31之后，情况骤然不同。卡丽娜说：“我们到申办处的时候，好像遇到了一堵厚墙。办居留的人根本不想解释什么。”
 面对冷冰冰的行政人员，卡丽娜拿出了有关负责人写给她的推荐信。办居留的人看看导师和雇主写的推荐信说：“你学的课程混乱、复杂。”劳工局甚至拒绝给她临时拘留。无奈的卡丽娜返回学校后，又等了三个月，还是没有回音。她只好继续上课，继续参加考试，但她无法在实习了。
 
2011年12月2日，卡丽娜接到一份强制离境令L'obligation de quitter le territoire français (OQTF)。办居留的地方限她在30天之内，立即离开法国国境。卡丽娜说：“接到这封信如晴天霹雳。”劳工局给的答复是“很遗憾，今年你在走下坡路。”她含着眼泪说：我不仅感到震惊而且感到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的导师也很震惊。
 
离境令被输到申根25个国家的电脑资料中，我现在寸步难行。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求助行政法庭，借助法律手段取消离境令。卡丽娜说：“法国现政府使用这种办法对待高等学府毕业的高材生令人费解。我不不但不能到其他欧洲国家找工作，连旅游的权利也没有了。我好像自己犯了什么罪一样，这真让我难受。”
 
最让卡丽娜难受的是，她没有了职业前途。法国微生物高等文凭在欧美很吃香。而盖昂颁布的“通函”不仅剥夺了我在法国发挥特长的机会，它也为我在欧洲其他国家搞科研设置了无法逾越的障碍。现在，只要想起我这么多年的寒窗之苦付诸东流，我心酸得不知说什么好。
 
由法国高等商校等学府成立的“5∙31学生会”给了卡丽娜一线希望。巴黎市政府负责大学生活的副市长吉尤(Didier Guillot)成为她“托管人”(parrain) ，这一切让她重新振作起来。
 
艾卡特丽娜是俄罗斯留学生。2006年，她来法国求学。在俄罗斯西南部一个小镇(Belorechensk) 出生的艾卡特丽娜本是英语和法语老师。她对法国、法语和法国人的钟情，使她抛弃故乡，来到了她向往的法兰西。
 
巴黎四大接收了艾卡特丽娜。为了解决住宿和生活困难，艾卡特丽娜找到了一个法国家庭借住。这个法国家庭替她出住宿和生活来源证明。即便是这样，申办居留也仍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寄住法国家庭给她找工作带来困难，她开始转行学人文、经济学。
 
勤奋刻苦的艾卡特丽娜终于获得了企业资助的博士学位。法国很多专科大学在和企业挂钩后，培养专科人才。艾卡特丽娜攻读的经济学，允许她毕业后在法国大企业找到长期合同。
 
艾卡特丽娜说：学校考试时，受聘于大企业的名额只有26个，我使出全身解数，最后成功了。毕业前，有三家公司愿意聘用我，我就选了一家大银行。
 
但艾卡特丽娜万万没有想到，找工作难，改学生身份更难。2011年8月，艾卡特丽娜兴致勃勃地拿着私人银行聘用承诺书，到省劳工局改学生身份。办事人让她跑了好几趟，总说她缺这少那。
 
其他学生忽然向她谈起了内政部长盖昂2011年5月31日签发的“通函”。但她不相信，在企业需要雇人的前提下，行政部门会设卡。
 
2011年11月，她的学生居留将到期。培训单位不能再接收她。一个月后，更坏的消息临头了。劳工局不允许她在法国工作。
 法国省劳工局审批部门规定，雇主在聘用持有学生身份的雇员时需交一笔1800欧元的额外税，且受雇人的工资不能低于最低工资的一倍半。艾卡特丽娜受聘时完全符合上述规定。而劳工审批部门给她的回复是：你的学历与受聘的职业不相符。审批部门还指责受聘单位没有公开招聘广告。
 
绝望的艾卡特丽娜搞不懂为什么轮到她就这么难。她的导师、和负责校际交流的负责人德福尔热(Mr Deforge) 鼓励她不要泄气。他们纷纷给劳工局审批机构写信，说明为什么法国企业需要艾卡特丽娜这样的人才。但至今，这些信函都石沉大海。
 
艾卡特丽娜开始灰心了。她为改身份到处奔波，但毫无结果。她觉得自己希望奋斗的前程可能就将毁在劳工局不肯给她的这个大印上。
 
“5∙31学生会”给了她最后一线希望。在这个团体的帮助下，艾卡特丽娜找到巴黎迪德罗七大大学校长，校长接纳她为自己的托管人。她多么希望这家银行能够理解她的处境，耐心等下去，不要把这个宝贵的岗位让给别人。

艾卡特丽娜的学生居留已经过期。她现在既不是学生，也没有权工作。她感觉自己是一个流浪的幽灵。
 
李娜现年24岁。2009年，她随法国和阿尔及利亚校际交流来到法国攻读计算机课程。今天的李娜不明白为什么法国一改此前的承诺。她说：“2009年时，法国到阿尔及利亚宣传留法学习规划。”我为之鼓舞，下决心好好学。

由于是法阿校际交流名额，李娜仅用了20天就获得了学生居留。她选在巴黎16区一个前修道院安身。每年更换居留时也没遇到什么磕磕碰碰。

勤学、聪明的李娜在凡尔赛大学计算机班学习成绩一直拔尖，总排在班上前10名。为了深造，她选择了继续攻读硕士(Master II) 的苦差使。他们班上，90%的学电脑的人都来自外国留学生。
 
法国英特网起步比美国晚。电子计算机工程师，特别是网络技术工程师尤为匮乏。像李娜这样的人才，当然是法国大企业的抢手货。当一个英国网络公司在法国的分公司向李娜提供长期合同之后，本可以大显身手的她却在行政上处处碰壁。
 
当李娜2011年9月向劳工局审批部门申请工作权利的时候，给她的回音是“拒批”。“拒批”的理由是，这家在法的英国公司没有通过传统的途径广招人才。当李娜向审批部门询问究竟的时候，一位行政人员直截了当地说：“你将被驱逐出境。”
 
被这句话惊呆了的李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省劳工局下的逐客令，不可置疑。
 准备雇用外国高材生的法国企业可以到“行政法院”去做最后努力，但这需要三到四个月的时间，花费时间和精力不说，还要搭上不小一笔钱。李娜在绝望中，东跑西奔拿到了一份到2012年2月的临时拘留。
 
去年12月份，省劳工局拒绝外国留学生拥有工作权利的理由是，他们受聘的行业不属于“紧缺人才行业”。但“紧缺人才行业”的概念是模糊的，这给省劳工局随意拒绝学生改身份留下了大大的空间。
 
“5∙31学生会”在多次巴黎街头游行示威，抗议盖昂“通函”时高喊他们都是“法国高等学府培养的无证件者”。
 
2012年1月12日，法国内政部签发的新“通函”，允许在学期间有受聘承诺的学生拿到暂时居留，但从根本上新规定也没有解决外国留学生的无法就业的难题。受聘的学生还需到处求爷爷告奶奶，拿到那些培养精英的学校校长和企业雇主的推荐信。
 
在德国、荷兰、比利时、加拿大等国注重吸引新科技人才的当今，法国内政部这种所谓限制职业移民的做法无疑给惜才的国家做了嫁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