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法国文学,好像都脱不了浪漫二字,好像法国人的作品,要么是坐在巴黎左岸的咖啡店里构思的,要么,就是在普罗旺斯的乡下,对着一大片熏衣草地写出来的。即便是现实主义的写实作品,也总有一种格子呢西装衬着花边衬衫的破落贵族范儿。从品质上讲,法国人的文学,确实一直相当有保证,像一个式样朴素的包,虽然没有明显logo(标识),用得破旧了,但你凑近一看,就知道它精湛的手工和不凡的身价。这一点,从法国文学的题目中,就可见一斑。
法国人取标题,向来的风格都是偏向文艺腔的,比如安德烈·马尔罗的小说《寂静之声》,以艺术成就论,这部小说不能称为作者的重要作品,但就书名而论,早就成为经典,不知道在多少电影和文学作品里重复出现。与此类似的名字,还有《冷水阳光》《赊账的玫瑰》等等。很难仔细分析这类题目的内在结构,也就是讲,很难用一种理性的态度来对待这些题目,看到这些题目之后,只会突然被一种氛围包围住,像是走进了月下的桦树林。又如翻到了鲍里斯·维昂《流年飞沫》的最后一页,脸上,真会有一种站在甲板上被飞沫溅到的点点寒意。
而欲言又止,好像也是法国人取书名的传统之一。比如书名《当船儿……》,省略号的创造性的使用,使得这个原本有些平凡的题目迅速变得意味深长起来。当然,与《有时小提琴……》这个题目相比,《当船儿……》就显得不那么天才了,如果要选用最少字表现最飘忽的情绪,这个题目才是正选。而《安娜,姐姐……》和罗歇·伊柯尔的《如果时间……》这两个题目,则不能勾引起读者浓厚的阅读兴趣,因为,这两个题目实在是太不着四六了,法国人就是这样,很容易就浪漫得过了头。
有时候,将一些根本就很难扯上关系的词语放在一起,竟也能产生很强烈的冲击感。比如特里克·莫迪诺的小说《来自遗忘的最深处》,“遗忘”与“最深处”的组合,就形成了很罗曼蒂克的效果。另外的一些题目,比如弗雷德里克·达尔的《亲爱的,把你的微生物传给我》,谁能想得到,这是一部侦探小说的题目呢。而《背着曼陀铃的狗》,谁能猜到,这本书讲的是什么?可是,不管知不知道,在书店里看到这样一本书,你会不会直接从书架里取下来看看呢?
法国人的另一些书名,则反其道而行,透着一股干净利落的味,可即便如此,依然掩盖不住布尔乔亚的风格。比如,著名的《一切都将消失》,很平淡的陈述语气,可是,听着就叫人觉得怪有味道。另外,也就是法国人了,会把自己的自传命名为《如果种子不死》,偏偏,作者纪德又是一个以严肃出名的作家,严肃尚且如此,更浪漫些的,取起题目来就更加厉害了,比如,《一百万亿首诗》《死亡是我的职业》《世界雕塑的想象博物馆》和《浓雾的兄弟们》。
自从法国的天才“少女作家”萨冈创造了著名的《你好,忧愁》之后,她又弄出了另一个浪漫而天真的书名《你喜欢勃拉姆斯吗?》,而诸如《永远,再加一天》等在书名中加上标点符号的,在法国文学史上一直是层出不穷的。当然啦,要说起法国人最著名的一个书名,还非得是《如歌的行板》莫属了。至于《追忆似水年华》,天啊,还用得着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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