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人在上海:柴米油盐小日子

 　　东方网   作者：钱蓓 刘辉

　　艾文从动物救助站领养了一只小猫，混种的，孤儿，爹妈和同胎生的姐姐都死了。小猫天生有种街头古惑仔的气质，遇到艾文这样的“铲屎人”，丝毫不用压抑天性——在上海的出租屋里横行大半年，把能撕的东西都撕遍了。

　　总说法国人高傲，认识艾文才知道这话有多扯淡。这个法国人入乡随俗得令人汗颜:他唱KTV，骑电动车，上淘宝给老婆“买买买”，在微信上转租房屋，用手机软件叫外卖。方圆几里的外卖小哥都知道他。

　　艾文在一家法国企业实习，做的是房地产销售。比起上海的物价来，实习工资实在不高，光房租就要花去一大半。艾文带着老婆，跟人在长宁合租了一套房子，他们住主卧，两间次卧都是中国人，中西合璧的生活笑料满满，不断逗出新境界。

　　艾文离不开西餐，但也喜欢中餐，跟着家教学汉语时，一二三四红白蓝绿还没分清，先念明白了“手撕包菜”、“干煸四季豆”等等高难度术语。

　　室友几人一起做饭，艾文也混进厨房忙活，炸薯条，煎牛排，拌沙拉，做点三明治什么的。最后大家坐定，看到的餐桌永远是凌乱的:回锅肉、培根肉、炒鸡毛菜、蔬菜沙拉、番茄鸡蛋汤、炸薯条和番茄酱、气泡酒、果汁、可乐。

　　更可怕的是，艾文从中研发了全新的进食搭配:炸薯条送服白米饭，一手捞薯条，一手拿筷子，薯条一根，米饭一口。室友们惊呆了。

　　艾文觉得上海什么都方便，西餐厅多，酒吧多，进口超市多，外国人需要的吃穿日用都不难找。

　　但也有些地方怎么都没法适应，比如污染严重的天气，在马路上走着走着会喘不过气来，吃了外面餐厅做的牛排，十有八九要拉肚子。室友们嘲笑他:就你娇嫩，我们怎么都活蹦乱跳的？谁让你点五分熟的牛排，有些地方的食材必须煮到十二分熟才能吃的懂不懂？

　　拉肚子了，艾文又不懂行情，扯着老婆去法国人开的私人诊所。走出诊所的时候，手上多了两盒止泻药，银行卡里少了几千人民币。两个人崩溃了，艾文的老婆陈陈、一个性情霹雳的南京姑娘，气得跳了起来:“不就是拉肚子吗？买个黄连素不就好了？！”

　　这以后，再遇到小病小灾，艾文都乖乖转投中国公立医院的怀抱。

　　艾文的父亲是学者，母亲是医生。但他在上海，完全靠自己的收入过活。艾伦夫妻是标准的月光族，花起钱来有时候大手大脚，有时候又抠门到让人头皮发麻。

　　网购是艾文在中国学到的一大生存技能，他可以网购小到暖手袋大到跑步机的所有“物美价廉的东西”。去年圣诞，两人用网购的圣诞树、气球、蜡烛、鲜花装饰屋子，邀请室友一起过节，喝着红酒闲扯到半夜，最后满意地总结陈词:“和法国家里比起来，我们只差一个游泳池而已！”

　　就是这样精打细算的两个人，为了那只小猫，阶段性地倾家荡产。他们买猫粮、猫砂、猫厕所、猫铃铛，几乎全挑进口货，要说是两人勒紧裤腰省下来的钱也不夸张。

　　小猫心怀天下，每天都去阳台外沿巡逻，站在八楼高处俯瞰世界。终于有一次，啪嗒失足，掉到三楼。一天一夜后被找到，紧急送医，兽医宣布:肝摔破了。

　　救治一场，花费三千。据说艾文当时放话:就是换肝也要治。

　　几个月以后，小猫恢复元气，也恢复了日常巡逻。结果，又是啪嗒一记。三千没了。今年春天艾文结束实习，决定带小猫移民法国，前前后后办理手续，又是一笔大开销。

　　“钱花光了再挣嘛，开心最重要。”陈陈受老公影响，活出了“穷有穷开心”的架势，越穷越逗。“月光”时节他们常常吵架，陈陈控诉:“你知道吗？他昨天私自换了个外卖店，叫的宫保鸡丁太难吃了，而且比原来那家贵8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