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中年 法国人为何喜欢改行当教师

欧洲时报   记者：邓彦兰

据《世界报》近日报道，越来越多的法国员工或求职者在职场打拼多年之后决定重新调整自己的职业规划，改行做教师。令许多人意外的是，改行的触发点竟是法国近年频繁的恐怖袭击及诸多治安问题。恐袭激发了许多人要为人师表的愿望。

法语有一个单词“vocation”，可以翻译为使命感，现在不少法国在职员工认为，人们并没有更深层次地认识到这个单词在精神层面的寓意：这是一种对生命意义的追寻，对安全保障的需求，让他们转而投身到教师这个行业。有很多最近改行当教师的人已经30好几了，有些人甚至已经超过40岁。

近年来法国的许多学区，如巴黎7区的克雷泰伊学区、凡尔赛学区等都在寻找教师，许多人决定重回校园从事教师这一职业，而且他们的人数越来越多：据2015年由全国基础教育评估委员会（Cnesco）11月发表的报告显示，25%通过教师资格考试的参考者是来自公立或私营企业人员和求职者。排除求职者，这个比例超过了15%，十年前这个比例仅为8.4%，今年已达到了16%。

小学第一大教师工会组织SNUipp-FSU同样指出这一现象：“这些年来，越来越多的人在拥有一定职业经验后转而从事教学。”据11月7日青年教师观察站的分析，如今这个比例已达到32%，而2010年和2001年仅为25%和15%。

在这一连串数字的背后，不同的人可能有不同的故事或动机，但其中触痛大多数人心弦的是恐怖袭击。“在查理周刊（Charlie Hebdo）事件后，我觉得一切都清楚明了了。”对于曾在保健行业工作的40岁的莱昂内尔庞斯（Lionel Pons）来说，这次恐怖袭击是“决定性因素”，“此事件唤醒了这位有3个孩子的父亲，使他重新思考扎根于这个民族基因的规矩和制度。”

“我们有必要挽起袖子，向年轻一代传递正确的文化标识。”莱昂内尔庞斯现在成了图卢兹职业学校经济管理学课程的临时教师，在经历了两个月授课以后，他在课堂上跟学生们坦承:“我觉得找对了地方，来得正是时候。”

“第二次喘息”

对埃米莉（Emilie Bousseau）来说也是如此。受大环境的影响，她也走到了重新规划职业方向的十字路口。从事六年记者工作、33岁的她决定改行做教师。她认为这样更适合家庭生活、更稳定，她强调说：“查理周刊案加强了我的愿望，参与教育事业的使命：我们的孩子，我们必须教他们去思考，给他们钥匙，引导他们做出正确的选择。”她现在已是索恩河畔沙隆一所小学一二年级的实习教师。

这些转变显然不能只追溯到2015-2016年的恐袭冲击波，教育部门约在十年前就发现了从教人员在增加的现象。社会学家同时也是Cnesco调查成员的皮埃尔佩里艾（Pierre Périer）分析道：“10年来，我们看到了一个缓慢但持续增长的崛起。”

社会学家、Cnesco主席娜塔莉蒙斯（NathalieMons）进一步表示：“人们越来越倾向于赞美教师职业里积极的东西，尽管学校也面临危机，左派和右派就公务员话题激战唇舌，但对教师行业的向往却没有减弱。”调查数据似乎还掩盖了一部分事实。皮埃尔也指出:“憧憬教育行业的人数远远超过了通过教师资格考试的人数，因为考试中失败的人占更大份额。”

在这一群体中，尤其是那些不那么年轻的人，许多都是高学历、博士学位或持高等学院毕业证的大学生。这么多人改行当教师，也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私营企业的艰辛。“升职快意味着疲劳、加班和愚蠢的管理。”47岁的pierre说道，他曾经是一名公司高管，现为巴黎一所学校的教师。他不是唯一一个有此想法的人。

“在工业领域当工程师和技术总管16年期间，我觉得我的工作生活就是不停地在追求更大利润、收益比例。”丹尼斯.卢瓦尔，现在是上索恩省一所学校的物理化学老师。公立行业和私立行业这个差距，他十年前就发现了，“借着公司重组这个契机，我需要喘一口气。我身边的亲友都很震惊，但还是非常理解我的决定。”

贝特朗.皮科勒（Bertrand Picolet）说：“那些华而不实的职位职称，比如销售总管、大客户经理，意味着业绩的压力。”高强度的工作压力导致他在35岁那年生病了。2014年9月，在医院的一个晚上，他下定决心：“虽然我对教师这个职业一点都不懂，但我喜欢传授知识而且我喜欢孩子。”第二天，他便上网报名参加教师资格考试，现在在里昂郊区的一所学校任教。

如果说他们大多有“好故事”可以讲，是因为这些30至40岁的科教员有他们自己的视角和洞察力，他们知道进退也比较明智，清楚自己在课堂上追求的是什么，以及课堂没法带给他们的又是什么。

莱昂内尔.庞斯（Lionel Pons）强调说，“知识，就是成熟的果实。年龄使思考超越了教学的领域，可以在学校之外去学习。”46岁的卡罗琳.萨沃耶赫结束了十多年办公室秘书和培训师的工作，改行成了瓦兹河谷省（95省）职业高中的一名教师。在转业期间，她经历了几个月的失业，而ANPE的一个小广告让她步入了教师的行列，“在有了第一次职业工作经验后，我感觉自己做教师更合理了。我们都知道在传播和陪伴这两个领域，心理层次方面是教学新手的一道难关。”

业内人士都承认，教师这个职业是很有意义的，但又很复杂。不顺心的事谁都遭遇过，比如职务分配问题、材料太多、等级制度、时间强度大而且过于分散，一周至少工作40个小时，工资微薄，哪怕到了40岁。

“我总是调换职务，到现在都没有自己带的班级。”一位在枫丹白露工作了8年、现年39岁的女教师说：“我在四所学校里教了四个班级。”她曾经是律师，现在是小学教师，如此可笑的转变，让她的家人一时之间很难接受。然而，她一直相信这是最好的选择。

“我几乎每天都在抱怨学校缺乏设备，人力资源管理无能，我也为自己没有拿到第十三个月的奖金感到难过。但我真心爱我的职业和我的学生，我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时间因素”

在这个行业，时间因素是否比其他因素都要重要？许多人都这么说，经历了一年又一年的开学后，所有的事情都变得更简单了：“备课，家长关系，课堂纪律。另一些人说是不是要给教师职业设置年限，否则15年后，我们就会变得尖刻和爱唠叨。”巴黎的教师Pierre如此评说自己的工作。

“国家教育行业里有很多激情洋溢的教师，但是拙劣的管理以及行政和政治制度方面的不合理现象十分严重。”丹尼斯·卢瓦尔（Denis Loir）从教十年后，从小学到中学二年级，这样点评学校的现状。尽管如此，他仍想在教育领域有所发展，他现在的目标是通过中学教师资格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