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中学生成性侵犯的重要受害群体

欧洲时报   编译：李婧詝

因为懵懂无知、羞耻感，身体发育带来的不自信，中学生成为性侵犯的重要受害群体。根据法国教育部数据，5%的初中生曾经被人强吻，6%被人强制拥抱。另一份关于性侵案件的统计显示，56%的女性受害人和75%的男性受害人在案发时尚未成年，而作案者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未成年人。

巴黎北郊圣丹尼一所初中的历史地理学老师本萨蒂（Fazia Bensaadi）发现，学生经常做出一些让她不能容忍的举动。最近一次是一位女生在课上哭泣，因为她在社交网上被称作“婊子”，原因是她拒绝了一位男同学的“追求”；上一次是一个12岁的男孩故意摸女同学的屁股。在本萨蒂的课堂上，如果有人胆敢发表性别歧视的言行，她会立即喝止。“我会暂时停止讲课，希望用这种办法让学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们是孩子，但这不是他们可以随便触摸别人身体的理由。”

本萨蒂观察发现，初中生之间的性暴力是司空见惯的。她揭露道，学生间的性欺凌如此普遍猖獗，现在是时候让老师、校长和心理专家知道，学校并不是性暴力的法外之地，成年人应当考虑采取行动……还是任其发展。

懵懂少年独吞苦果

《世界报》引述12月21日法国教育部统计局（DEPP）公布的数据，在2017年，接近5%的学生称自己遭遇过强吻（女生是5.3%，男生4.2%）；6%的初中生被人强制拥抱（女生7.6%，男生4.5%）；7.5%的男生和女生曾经在更衣室或厕所被人偷窥。与2013年的报告相比，以上三种数据没有增加趋势。但性别歧视行为在这4年内暴增：报告曾遭受性别歧视对待的初中生从2013年的5.5%增加到2017年的8.3%。

那么如何解释9成初中生自称在学校“感觉良好”的统计呢？研究人员解释说，调查数据不能说明一切。法国在这方面的反应非常迟钝，10年之前，在“求同存异”精神的指导下，教育机构在统计学校霸凌现象时并不考虑性别差异。以男女平等、或者共和国教育精神的名义，专家学者忽略男孩和女孩在学校生活中的区别，在此背景下很难做出关于性别歧视的统计。

另一个限制是受害者调查，针对初中年龄段受害者，调查部门作出统计只能说是“XX自称”。另外，很少有人与十几岁的初中生谈及或关注他们受到性侵犯的相关话题，因此不管这种现象多么严重，大部分孩子只能独吞苦果。

游戏？强暴？难分辨

2017年初起，一位中学生在脸书上建立“我在学校遭受了性骚扰”（Paye ton bahut）主页，呼吁中学生曝光在学校遭受的性侵犯或性歧视，但没有引起教育部门的重视。秋天引起各行业女性揭发性侵风潮的美国电影制作人哈维·温斯坦性骚扰事件，也没有动员起初中生和高中生。

“发言的前提是对相关事件有足够、清醒的认识”，巴黎Paris-Est-Créteil大学研究员莫阿涅（Benjamin Moignard）说，“但是在14、15岁，在没有成年人陪伴指导的情况下，孩子们能分辨游戏、诱奸还是强暴吗？”他在2015-2016年间与大巴黎十二所学校合作进行的关于网络色情的调查显示，29%的女孩和16%的男孩承认，已经在网络上遭受过性暴力。

莫阿涅继续说：“网络霸凌是学校霸凌的延伸，这种现象被社交网络强化，但不能说是来自于社交网。根据马克龙总统的竞选承诺，法国教育部长在2017年底已经宣布，将于2018年禁止中小学生在校园内使用手机。

勃起反应“比赛”

中学生们都知道，要确定“骚扰”行为并不容易。在初中最后一年，法国的男生们流行一种比赛：在课桌下面摸女同学的大腿，然后互相比较勃起反应。在巴黎北郊的中学，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游戏”，但学校、老师并不加以管制。学校几位监事“打抱不平”，“比赛”中止了一段时间，但很快就卷土重来了。一位女生说：“经历这些事时，我们不知道如何区分骚扰、性侵和强暴。就算现在，我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学校性教育远离少年需求

2001年教育法规定，除了教科书上的性教育章节，各中学每年还应当另外举办三次性教育活动，以“补充家庭应当起到的的主导作用”。然而这一需要学校和家长配合的教育领域在法国往往不为人知。法国捍卫人权事务专员杜蓬（Jacques Toubon）在2017年11月底提交了一份报告，揭露性教育执行不力，呼吁学校从低年级教育开始“破除成见和偏见”。

“教科书、法律条文有冠冕堂皇的说法，但现实中很少有人关注孩子们这特殊的几年”，学校医生反映。目前的教育方法不能有效引导青少年。“学校教的是理论，告诉我们关于性病、流产、意外怀孕……”一位学生说，但关于感情生活、爱情、欲望，几乎没有。目前，少年们关心的这些问题也没有被当局批准列入儿童性教育内容。

“三十年前，在学校里谈论性话题就已不是禁忌”，一位校医说。“但今天的学校依然是社会的反映，它可以探讨尖端的问题，同时也可以对某些社会问题视而不见”，但学校从来不是社会争议的避难所。

老师也不知该如何处理

老师们认为，他们已经在没有充分准备的条件下尽力而为了。“我们接受了网络安全培训，学校要求我们教学生保护密码和数据安全”，塞纳·马恩河谷某中学的一位英语老师说。但应对网络性骚扰不在老师们的教学范围，也没有相关培训。“我们应当对之前漠视的一些霸凌现象作出反应！但因为这些现象是最近开始猖獗的，作为老师，我们并不知道应当如何处理”本萨蒂说。

这位年轻的女老师举例说，对一位摸女同学屁股的男同学，在本萨蒂的课上他受到严厉的批评，但在另一位老师的课上，可能只是一笑了之：“如果不能够协调成年人对同一件事的态度，我们如何要求学生规范言行？”

11岁的“自愿”性关系？

2009年，一名11岁女孩与22岁男子发生性关系后怀孕产子，女孩家人愤怒地将男子告上法庭。今年11月，法庭裁决称鉴于性行为在“双方自愿”的情况下发生，男子被判无罪。2017年4月，一名28岁男子与11岁女孩发生性关系，男子被检方以“性侵”而非女孩家人要求的“强暴”罪名起诉，原因同样是“双方自愿”。

舆论压力之下，政府计划在2018年修改相关法律，即规定一个13-15岁的年龄门槛，在此年龄之下即推定并非“自愿”发生性关系。然而同时，民间协会发现，许多性侵案的作案者也是孩子。

根据法国人口研究所2016年公布的性暴力调查 (Virage)，27688名男女称曾经遭受性虐待。遭受性侵或强暴的女子中，40%案发在其15岁之前，16%在15-18岁；同样遭遇的男子中，3/4案发时未成年。遗憾的是，这份调查并未涉及作案者的年纪。

协会呼吁重视修法

关于性侵的数据调查中，作案者的年纪是经常被忽略的元素。尽管如此，我们还是可以找到一些参照。“创伤记忆和受害者协会”2015年发布的调查统计了1200名性侵受害者的情况，他们指认的作案人有24%在18岁以下，其中68%的未成年作案人犯强奸罪，相关受害者62%在10岁以下。该协会主席表示，与成年人的暴力行为一样，未成年人的性暴力也是在“强者”支配“弱者”的关系下进行的。作案人往往不受惩罚，除非是难以隐瞒的团体行动。如果不加干涉，肇事者会继续性暴力，因此不能放任这种现象。

社会学家Alice Debauche在论文中研究了1986-2006年间36000个性侵相关案例，6.4%的作案人为未成年人。“蓝孩子协会”进行过司法协助的未成年性侵受害者案件中，作案人有16%在18岁以下。大多数情况下，他们是受害者的熟人：兄弟、堂兄弟、同学……在家庭暴力的情况下，受害者会遭受更多压力，父母往往在两个孩子中间左右为难。

有学者认为，正在讨论修改“年龄门槛”的法律也应当适用于未成年作案者。“如果法律不保护孩子，还有什么别的权威途径呢”，协会人士呼吁。与成年人一样，相当一部分未成年性侵作案人本身曾遭受过性暴力，或其他形式的暴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