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世界报》财务危机,如果在近期找不到投资,它可能撑不过这个夏天。而问题的焦点是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法国投资人来投资或收购这个报纸,该不该把这个代表“法国灵魂”的报纸卖给外国投资者? 如果真的卖了报纸,随着新投资的进去,报纸是否还会保持编辑的独立性还是会受投资人的思想左右?
1944年,巴黎获得解放。同年10月,贝尔·伯夫-梅里(Hubert Beuve-Méry)秉持抵抗运动的精神创立了《世界报》,并承诺使其在“政治、经济和道德”上保持完全独立。
为了保护这些自由,记者和编辑被给予了特别的权力,包括控股和有权解雇编辑及出版商。
目前,有个消息在全球各大报纸上传得沸沸扬扬,那就是支撑《世界报》独立性的三大支柱之一经济支柱将会倒塌。如果没有了经济支柱,那么记者拥有的许多特权也会消失。因此对于这份全球知名的大报来说,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
《世界报》常常批评全球的资本主义,可现在却已经在全球范围内进行招标,寻找新的投资,甚至可能会在几周内就把记者和其他员工的控制权交给别人。没有新的资金,报社就不能印刷报纸和向员工支付工资,连这个夏天也撑不过去。
幸运的是,有几位潜在的买家已经出现。本月中旬,《世界报》的记者和主管将会进行关键的会议。报社记者、编辑和经理会倾听买家的陈述,以了解哪个买家更有可能保持报社的传统,并同时给予能保证未来发展的稳定性。
《世界报》的出版商埃里克·佛托锐诺(Eric Fottorino)在接受一次采访时说:“距离大选还有2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保持编辑的独立性。如果挣不到钱,就没有真正的独立性。”
尽管没有得到正式的竞标,但是他补充道:“我们的目标是拥有最多的可能买家。”但是现在还不清楚未来的拥有者到底有多么愿意维持《世界报》本来的样子。
在潜在的投资者中,口头表达了最强的兴趣的是新闻杂志《新观察家》(Le Nouvel Observateur)的所有者克劳德·佩尔德瑞尔(Claude Perdriel)。
《新观察家》和《世界报》一样,都坚持稍显左翼的立场,这对报社的记者来说是好消息。但是佩尔德瑞尔也面临障碍,例如,分析家质疑他是否能募集到所需的资金,包括1亿欧元的最初投资,来确保控股权和保证报纸的运营。
《新观察家》的出版商丹尼斯·奥利文斯(Denis Olivennes)表示:“如果我们无法得到一个盈利的公司,那么我们就不会做这笔生意。”
佩尔德瑞尔的出现使其他潜在买家都望而却步,其中包括瑞德集团(Lazard)法国分部总裁马修·皮加斯(Matthieu Pigasse)领导的一个小组;伊夫·圣·洛朗(Yves Saint Laurent)的联合创始人皮埃尔·贝尔热(Pierre Bergé,)和电信企业家沙维尔·尼尔(Xavier Niel)。
分析家认为这些买家的金融手段比佩尔德瑞尔更为丰富,但是《世界报》中有人担心皮加斯、贝尔热和社会党之间的联系会威胁报纸的独立性。
一些外国出版商也表示自己正在关注《世界报》,包括瑞士的荣格(Ringier)和发行了《共和国报》(La Repubblica)的意大利咖啡集团。
佛托锐诺认为自己并不反对外国人拥有《世界报》,这在法国和其他地方都是敏感话题。
“《世界报》始终是一份非常欧洲化的报纸,”他说。“有人会想,如果大家共享了同样的敏感性,那么为什么不能交给外国人呢?”
任何新投资者都会继承巨大的挑战,包括大约1亿欧元的债务。和其他法国报纸一样,《世界报》也在和高昂的印刷和发行开支做斗争,由于法国印刷工会的强势,报社根本无法掌控工会对商业的影响,这使问题变得更加严重。分析家认为这导致了法国读报人口较少。一些法国报纸基本依靠政府补贴过活,还有一些报纸最近已经被售出。
和其他地方的报纸一样,《世界报》在通过网站产生收入方面遇到了问题,网站本身在和印刷业务进行整合的时候就很不容易。《世界报》复杂的股权结构加深了网站和印刷业务的分离,一名法国的出版商拉格戴尔(Lagardère)拥有《世界报》34%的股份。
拉格戴尔也拥有《世界报》控股公司17%的股份,该公司控制着《世界报》、网站和其他出版物,包括法国电视指南《电视全览》(Télérama)。
拉格戴尔声称自己没有兴趣增加对《世界报》的投资。但是他没说自己会对外界投资做何回应。外界投资会稀释拉格戴尔在已经面临着巨大损失的领域上的现有投资的价值。
西班牙的发行商普瑞萨(Prisa)是另外的股东,其旗下拥有西班牙的《国家报》。普瑞萨拥有《世界报》控股公司15%的股份。很久以来,外界都在猜测普瑞萨对获得《国家报》的控股权有兴趣。
但是任何竞标都可能会遭遇《世界报》员工的反对,他们担心西班牙公司不能削减开支。并且普瑞萨和《世界报》一样,都被债务压得直不起腰,这使其很难支撑起一次大型的收购。
如果《世界报》找不到新投资,那么就可能会破产。这会导致包括报纸在内的公司资产被分拆销售,但是分析家认为《世界报》终止发行的可能性很小。
供职于巴黎政策研究中心的记者蒂埃里·达斯阿德(Thierry Dussard,)说:“就像银行一样,《世界报》大得死不了,即使公司完全破产了,《世界报》还是法国最好的报纸。”
假设《世界报》从眼下的危机中走了出来,那么还要解决阅读量和广告下滑的问题。在过去的十年中,报纸的发行量下降了大约1/4,目前仅刚超过32万份,去年的广告收入下降了20%。
创始人伯夫-梅里的儿子皮埃尔-亨利·伯夫-梅里在很长时间之内,都以忧虑的目光观察着《世界报》的发展,他说:“只有人们阅读报纸,报纸才能生存下来,这是人们偶尔会忘记的事实。如果无人在意一份报纸,那么它最终就只能成为一个美好的故事。”
去年,《世界报》改版了周刊。今年一月,《世界报》第一次任命了一位名为西尔维·考夫曼(Sylvie Kauffmann)的女士作为首席编辑。
《世界报》以前以重量级的政治分析闻名,现在的内容已经变得更加易读。新闻故事也变得更加精炼。例如,《世界报》成功地打造了一系列包括法国足球明星在内的性丑闻的独家报道。
2003年,《世界报》的新闻工作遭到了巨大的责难,近年来的改变也由此而生。当时,皮埃尔·佩昂(Pierre Péan)和菲利普·科恩(Philippe Cohen)出版了一部名为《世界报不为人知的一面》(The Hidden Face of Le Monde)的书籍,揭露了报纸的傲慢和政治偏见。
当时的编辑艾德威·皮利内尔(Edwy Plenel,)在2004年辞职。三年后,长期出版商让-马里耶·科洛姆巴里(Jean-Marie Colombani)成了拒绝续约的的记者的反抗的牺牲品。科洛姆巴里离去之后还受到了一些责难,人们认为他在包括收购《电视全览》在内的一系列的收购过程中,危及到了公司的独立性。
科洛姆巴里和《纽约时报》洽谈了合作事项,内容是在《世界报》上以英语重印《纽约时报》的文章,双方合作于今年结束。然后《纽约时报》的文章以法文的方式出现在《世界报》的竞争对手《费加罗报》(Le Figaro)上。
佛托锐诺曾经是记者。他认为一旦目前的经济危机被解决了,最近的变化会使报纸回到正确的轨道上。他说自己将会在和新投资者的合约中保护编辑和记者的工作。
他说:“提供保证是很难的。但是我们要求他们考虑到公司正在进行深度重组,不要采取非常剧烈的措施。”
《世界报》掌管记者股份的机构的总裁范·科特(Van Kote)认为,记者们意识到自己将不得不放弃选择《世界报》的出版商的权力。他们希望保持选择首席编辑的权力。他们也希望得到工作的保证。在过去5年中,在历经了数轮裁员之后,新闻演播室里面的雇员数量减少了25%,现在只有270人。一些《世界报》最有经验的记者,比如丹尼尔·韦尔内特(Daniel Vernet),离开了公司。
在新闻演播室里,记者们认为最近几周的气氛由于几位潜在买家的出现,已经好了很多。《世界报》已经经历了其他的危机。现在,将会被别人控股带来的震惊已经消失,一些人正在期待新的机会。
范·科特(Van Kote)说:“这好像是书中的新篇章。我们是记者,不是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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