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法国大选：经济主张难落实

    解放日报记者 唐烨

 4月22日，法国将举行总统大选的首轮投票。今年的大选很有看头：两大热门候选人萨科齐与奥朗德都难以在首轮胜出，而进入第二轮投票，胜负依然难料。不过，今年的竞选辩论却不像大选结果那么有看头，围绕着法国眼下最严峻的经济问题，候选人的经济主张大同小异。

    萨科齐连任悬了

    如果不是图卢兹的枪声，萨科齐恐怕还远远落后于竞选对手奥朗德八个百分点的支持率。 “这份‘政治红利’帮了萨科齐一把。 ”法国《世界报》说。

    日前，法国南部城市图卢兹的一所犹太学校发生枪杀案。萨科齐第一个宣布暂停竞选宣传活动，并重新披上总统的“外套”，亲自坐镇指挥。特警在与枪手对峙32小时后将其击毙。萨科齐在枪杀案中的果断表现，让他的支持率略有上升。所有民调都显示，萨科齐与奥朗德的距离有所拉近，有部分民调声称，萨科齐还略微领先对手两个百分点。

    不过，萨科齐的竞选行情并未出现颠覆性改变，而且专家预计，随着时间流逝，“图卢兹效应”会逐渐减弱。目前来看，萨科齐想连任，还是挺悬的。

    五年前，萨科齐上台时的支持率高达65%，一年后跌至一半，此后一直徘徊在30%，进入大选竞争后就没有超过30%。让他如此挫败的很大原因是法国的经济。萨科齐当年鼓吹自己是 “购买力总统”，鼓励民众多劳多得。不过，欣欣向荣的憧憬没多久就被日渐式微的现实取代——2008年，全球金融海啸席卷法国，地产、金融受到重创，失业人口也暴增。 2010年，当法国经济稍有起色时，欧元区数国又因主权债务危机告急，希腊和葡萄牙等国面临破产，同样债台高筑的法国也爆发出财政危机。统计显示，法国财政赤字占国内生产总值 （GDP）的 5.3%，负债率超过90%。考虑到自身债台高筑，为维持良好主权信用，他又宣布实行财政紧缩政策。这让法国失业率骤升到9.8%，是过去20年来的最高水平，政府对今年GDP增长的预期也由1%下调至0.5%。今年3月的调查显示，九成法国人对国家前途感到担忧，七成人忧虑自身的经济状况，六成人害怕会失去工作。有人说，这种恐惧感比2008年经济危机时更甚。

    当然，法国经济的困难并不该完全归罪于萨科齐。高负债与高福利是法国老问题，只是到了萨科齐这里刚好发展到无法维持的地步。不过，对于崇尚自由、富于激情的法国选民来说，如果现状不好，就会失望，想要改变。至于追根究底讨论欧洲资本主义经济模式和福利制度的弊病，可不是他们擅长的事。

    萨科齐的行事风格也让选民们不喜欢。相对欧洲其他国家的选民，法国人对政客的行事风格还算宽容。不过，萨科齐的个人风格太高调、太随性。在他执政的几年里，人们常常能在报纸的“娱乐版”上了解到总统的新动向——与塞西莉亚离婚、迎娶前超模歌手布吕尼、过着奢侈的生活，甚至与拒绝和他握手的普通市民当街对骂等。萨科齐我行我素的性格也太容易得罪选民了。比如，不顾反对强行推迟退休年龄，导致数百万民众多次举行抗议游行活动以及波及全国的大罢工。试图改变法国高福利的现状没有错，可是不要忘记，多年享受着高福利的正是那些握有选票的选民。

    增税与保护主义

    一般总统大选，竞选人都铆足劲头对民众最关注的问题展开激烈辩论，告诉选民：选自己，国家将会不一样。可是，最近的法国大选中，竞选人在移民以及由图卢兹枪击案引发的治安问题，甚至对屠宰场的合法化问题上争得热火朝天，而对法国眼下最严峻的经济问题的主张却大同小异。

    削减赤字几乎是所有竞选人都承诺的话题。如何削减？奥朗德和萨科齐均表示，将主要采用增加税收而非削减开支的方式来解决赤字问题——萨科齐在任期内已经提高了公司所得税与个人所得税，现在他表示要向那些为避税而离开法国的富人征税；奥朗德则承诺，向年收入超过100万欧元（约合823万元人民币）的阶层征收75%的最高个人所得税。两人的不同之处，是萨科齐承诺解决问题的时间要比奥朗德少整整一年。 《经济学人》揶揄说，这对一个“已经有40年没有算清过账目”的国家来说算是进步啦。

    对自由贸易的见解，两人又不谋而合。萨科齐与奥朗德都承诺，将防止法国向境外迁移工业生产，尤其是汽车业等战略性工业部门。

    在法国，富人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萨科齐在任的五年中，已经有大批富豪举家外迁。他们大多选择在瑞士安家，主要为了避税。在法国，年收入超过10万欧元（约合82.3万元人民币）的富人被征收的税率，高于丹麦和瑞典等以高福利著称的北欧国家。瑞士财经杂志《Bilan》主编本笃·高德原是一名法国记者。他说，法国有严重的仇富心理，富人需要小心翼翼生活。而在瑞士，富人住豪宅、开名车不会有任何顾虑。雅高集团创始人保罗则说，如果法国政府继续对富人征收重税，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富人愿意留在法国。

    两位热门总统候选人的政策也让在法的世界500强企业高管们感到不爽。法国拥有比其他欧洲国家更多的世界级企业，从保险巨头安盛集团到化妆品巨头欧莱雅，几乎囊括了各个行业的世界性领导者。 “每家大企业都具有全球视角，哪里有市场就应该去哪里。 ”施耐德电气的一位高管说。成立于法国的能源服务公司施耐德电气最近大力扩张巴西与中国等新兴市场，尽管他们的总部依然留在法国，也同样向法国政府交税，但其在法国地区的年销售额已减少到总营业额的8%。

    法国正坐在风暴眼上

    谁都知道，一味增税相当于“杀鸡取卵”，依靠保护主义也不可能重振经济。 《经济学人》认为，奥朗德和萨科齐明知这样的主张行不通还提出来，更多是为了取悦选民。

    全球化推动法国成为全球第五大经济体，为法国老百姓带来财富与工作，但法国人却对全球化颇为反感。2005年，正是法国民众对欧盟宪法草案投下反对票，因为他们担心波兰等国的廉价劳动力会涌入法国市场。民调公司GLlobescan的调查显示，只有31%的法国人认为全球化是好的。“现在，政客们要么是为了讨好选民在说假话，要么为了兑现承诺而把这些设想付诸行动，而无论是哪种都会给法国带来冲击。 ”《经济学人》说。

    经济评论家尼古拉斯·巴维莱兹在2003年出版的畅销书中预测了法国眼下的债务危机。他日前对媒体说，欧洲真正的威胁不在希腊，而在法国。法国正坐在一场危机的风暴眼上，政客们却似乎浑然不觉。

    法国巨额的政府债务是日积月累的结果。一方面，法国人多年来保持着比德国还要好的社会福利，却没有创造出足够的财富。过去10年，法国的竞争力日益衰退——2000年，法国劳动力每小时工资比其主要贸易伙伴德国低8%，现在却要高出10%，所以德国出口蓬勃发展，法国出口却萎靡不振；在法国，每个雇员要支付比德国高出两倍的社会负担费用，这使得过去10年法国的失业率从未低于过7%，而德国失业率维持在5%左右。另一方面，法国公共管理网络过于庞大却效率不高。法国拥有数量众多的专区、省、大区和中央政府，数千万的政府服务人员，据说每千名法国人中有90名公务员，而在德国这一数字为50名。

    《经济学人》说，法国需要选择，是继续对问题的症结视而不见，还是作出痛苦的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