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广播电台中文网 凯文
11月2日,法国国际广播电台两位记者吉斯兰娜•杜邦和克劳德•维尔隆在马里北部城市基达尔遭到绑架,并在短短两个小时之内被迅速处决。今年初以来法国出兵马里,抵御伊斯兰极端势力的进攻,并收复主要城市,让人对这个国家的前景重拾信心。尽管事件的责任人目前还不清楚,但记者遇害事件为乐观情绪浇了一瓢冷水,重新提醒人们在马里重建政治秩序的艰巨性。
从历史上看,马里并不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偏僻地区。事实上,在马里所在的萨赫勒地区,16世纪之前曾经诞生过加纳帝国、马里帝国和桑海帝国等一系列政治组织相对完善的帝国。北部城市廷巴克图一度成为非洲的文化中心。在殖民扩张年代,法国于1880年入侵马里,建立法属苏丹。在20世纪中后期的非殖民化浪潮中,马里于1960年从法国版图中独立。
和大多数非洲国家一样,非殖民化并没有导致马里的复兴和崛起,相反被政治独裁和部族冲突所攫取。1992年马里第一次举行多党派的民主选举,科纳雷当选总统并于1997年连任一次。随后,杜尔继任总统,并于2007年连任。从1992年到2012年,虽然有北部图阿雷格人的分离诉求,但仍然是马里形势相对稳定的二十年。
但是2012年初,图阿雷格人在北方发动叛乱,开启新一轮冲突。3月21日,马里首都巴马科发生兵变,总统杜尔被推翻。虽然在国际压力下,政变军人最终交出权力,但在这种混乱背景下,先是北部的图阿雷格人在伊斯兰极端势力帮助下控制力马里北部地区,随后伊斯兰极端势力又击败了图阿雷格人,接管了这一地区的控制权,但后者并未退出舞台。2013年1月,伊斯兰极端势力开始向南方进军,准备攻占首都巴马科。在这种背景下,法国决定出兵马里,发起代号为“藪猫”(serval,一种产于非洲的中型猫科动物)的军事行动,不仅遏制了极端势力的攻势,而且收复了北方的主要城市。
但是,“藪猫”行动并不能一劳永逸地解决马里问题,因为这一问题是深深地植根于地缘政治和宗教文明冲突当中的。此前法广与《解放报》披露伊斯兰激进团体“基地组织北非-马格里布分支”(AQMI)的马里路线图时已经提到,这个团体虽然干的是制造恐怖袭击、劫持人质、走私武器的营生,但它绝不仅仅是文盲或宗教狂徒的乌合之众,其领导人有理论,有战略纲领,也有行动 步骤,最终指向一个政治目的。该组织的领导人准备把马里北部地区作为试验场,建立一个不同政治和宗教力量参与的王国,但要听命于伊斯兰马格里布基地组织的操纵,长远的目标是在这里推行伊斯兰教法。从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这已经远远超出了“贫困滋生绝望”的小打小闹,甚至可以说是亨廷顿式的“文明冲突”的一个样本,这才是整个事件最令人恐惧之处。
此前一位法国外交官乐观地表示,在法国发动的“藪猫”行动十个月来的压力下,威胁降到几乎为零是正常的。但这种威胁只是转化了形式而已,例如此次发生记者被绑架并遭杀害事件的城市基达尔,法国只有区区不到两百名士兵驻守,远不足以建立安全秩序。在袭击事件有所抬头的背景下,法国、马里和联合国马里稳定特派团三方1500人联合发动大规模军事行动,想把极端势力的火苗进一步踩灭,行动尚未结束,就被记者遇害的消息迎头重击。
两位记者殉职,为即将到来的马里议会选举和法国对马里的干预抹上了浓重的悲情色彩,但到目前为止,整个局面的走向不会发生太大的变化。法国作为干预者,在现阶段不可能撒手不管,只会因为这起事件而进一步加大行动力度。但法国的困难在于,它眼下不仅要亲力亲为肃清恐怖势力,而且更重要的是扶助并支持非洲自己的力量,因为法国不可能长期停留在马里这样的前殖民地国家。用法国军方人士的话说,“我们不能在这里待上十五年”。对法国来说,安全问题只是一方面,而如何让这个国家逐渐依靠自己的力量走上正轨,并且抵御极端势力的进攻,才是长远之计。
正是在这个问题上,法国面临更加严峻的挑战。今年刚刚去世的越南老将军武元甲,勾起法国在越南战争期间奠边府惨败的苦涩回忆。因为这次惨败,法国不得不降下殖民强国的身段,从越南撤退,把一个更大的泥沼留给美国。但无论如何,越南只是一个相对单一的“去殖民化”问题,但在非洲,马里问题同时涉及到少数族群分离、现代国家建构、宗教极端势力抬头、恐怖组织渗透,以及前宗主国的历史恩怨,这些方面纠缠在一起,比单一的越南问题更难解决。一旦处理失当,法国可能将陷入比越南战争更困难的泥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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