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人为什么爱罢工

长江商报 陈兴杰

最近英国伦敦地铁工人罢工，很多市民叫苦不迭。这要放在巴黎，法国人最多耸耸肩而已。在法国，不单铁路工人，空乘员、教师，甚至连公务员、警察也爱罢工。我身边有朋友经常对我说：看人家法国，工作不满可以走上街头抗议，要求增加工资。我向他解释：工资水平取决于劳动供需状况。如果经济发展好，资本富足，劳动力稀缺，工资自然上涨；若资本不足，市场上到处是求职的人，工资怎可能提高？罢工怎能实质性改善工人境遇呢？

道理如此浅显，不过他还是坚持己见：不管罢工游行有没用，至少可以畅快表达。中国工人想涨工资不敢说，只能收拾包袱走人——就这样，凭什么不能羡慕法国工人？

表达诉求没有什么不妥，只是一边认同“罢工不能改善工人”，一边却还执意去做，那就有些胡闹。我也希望中国工人待遇提高，但是用罢工去争取则是误入歧途。因此有必要分析法国的罢工情形以作参考。

法国人罢工通常分两类：一类是公立机构的公务员、教师、国企职工，主要反对削减福利、反对延长退休政策。他们的待遇比较优厚，容不得旁人觊觎。某些“特权行业”也有类似主张，如牌照管制的出租车行业，司机罢工的永恒主题就是抗议政府增加牌照，放开管制。另一种罢工是私营企业工会主导的。

总体看来，私营企业的工会弱一些。企业家会想方设法瓦解工会联盟，收买其领导人，通过增加福利缓和关系，工会逐渐变成劳资沟通的桥梁或者联谊平台。劳资关系紧张时，企业之间会结成企业联合会反制工会。由于罢工常常无效，私营企业显得比较风平浪静。

公立机构的罢工可厉害得多。法国工会的核心大部分集中在公立机构，并且影响很大。他们一罢工就是火车停运，飞机趴地，交通一片混乱。工会代表喜欢把自己打扮成民意代表，控诉、罢工非常方便。2007年至2010年，萨科奇削减福利、延迟退休的改革遭到了空前抗议，全国交通几乎瘫痪，邮政、学校、很多政府部门关门。表面上看起来萨科齐的改革完全不得人心，而事实上，对于很多中小企业，削减福利使得它们负担减轻。但是当这些“中枢”部门纷纷罢工，形成混乱，人们很难有耐心去辨别谁对谁错。

法国的公立机构为争取体制福利，长期频繁地罢工，给社会造成很大困扰。他们还宣传这样一种观念：罢工没有错，只是利益博弈；如果给法国民众造成不便，政府也有责任。这种观念使人们忽视法国经济的真正问题，即臃肿的国企和过度福利，鼓动人们通过“博弈”获利。和政府博弈，要求继续获得资助和保护；和企业博弈，把市场合作当成了零和游戏，不惜违反合同，破坏企业生产。前段时间，甚至还发生了法国工会扣押企业高管，以迫使企业放弃关闭工厂的极端事件。

工人之间存在竞争，他们的利益天然不一致。工会“集体行动”不可避免地形成劳动力卡特尔，对步调不一致或同盟之外的人，通常是施以打击。这也正是罢工不借助暴力就会瓦解的原因。蔑视契约，希望通过极端手段“博弈”使他人服从，是糟糕的途径。因此，中国工人“用脚投票”跳槽不仅不丢人，而是务实有效，值得尊重的态度和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