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人的花样罢工

深圳特区报    作者：闫宜暖

有种经典的说法，说法国人春天上班，夏天度假，秋天罢工，冬天过年。

前些日子法国农民的拖拉机又浩浩荡荡开进巴黎了，数千辆拖拉机把进城出城的高速公路堵了个水泄不通。开车出行的老百姓叫苦不迭，地铁里的客流明显多了。而我们这群还在放暑假的外国留学生却乐开了花，纷纷跑上街头看热闹：法国人闹罢工花样实在多，有诉求有道具，有战略有表演，不好好围观简直对不起人家的精心准备。这次农民罢工主要是因为俄罗斯开启了对西方进口食品的贸易制裁，加上廉价外国产品的竞争以及大型超市强劲的压价能力，导致农民接连遭受肉奶危机，很多人工作时间长，收入却很低。

早年来法国某小城交换学习的时候我经历过他们的罢工，那时政府正在讨论要不要把退休年龄提高到62岁，这可是动了老百姓最敏感的神经之一，工会果断组织了罢工抗议游行。那天阳光正好，声势浩大的抗议游行队伍一路扫过市中心，仔细看看，带头的几个都是头发已经花白的老人家，他们敲锣又打鼓，不时高声大喊反对延长退休的口号。我不禁心想，看着他们抗议的那股热火朝天劲儿，身体硬朗得很，工作到70岁都不是问题呢。

有人说法国的罢工早已经不只是政治问题，还有文化问题。要我说何止是文化问题，简直已经步入行为艺术的领域了。就拿这次罢工游行来说，拖拉机开到中午干脆停在路中央，游行的人掏出烧烤炉和食材，潇潇洒洒地办起了烧烤大会，酒足饭饱，再继续“工作”。今年二月农民们抗议猪肉价格过低政府不管，把活猪成群赶到大型连锁超市里养，还专门摆在生鲜冰柜附近，给大家展示农民养猪多不容易。想必活猪透过玻璃窗看见自己同胞的尸体心里更加不容易吧……往年也有抗议羊肉价格不公道，干脆把羊群带着干草赶到埃菲尔铁塔下的草坪上养的，昔日和高档奢华绑定的埃菲尔铁塔在羊群的陪衬下有种莫名的喜感，小羊们的表情显示出它们的心情和第一次见到铁塔的游客一样满心欢喜呢！去年的一次罢工直接把这种行为艺术推向了新高潮：去年法国政府开始强制实行某欧盟指令，为了限制硝酸盐对土壤的污染，强迫数万名施用有机肥的农民花了不小的开支建立废料基础设施。于是乎不满的法国抗议者开着大货车驶向市政府，开始朝着建筑喷射大粪水，并且打着大幅歇斯底里的标语：“这些大便反正我们也用不了了，给你们吧！随便吃！！”维稳警察也有被波及，高大威猛的他们被污秽物喷得节节败退，虽然看不清表情，但行为举止已经能够显示内心的复杂程度。

法国的罢工是被明文写进宪法里的，是宪法赋予老百信的权利。除了能够宣泄出对政府和企业的不满以外，也是劳工阶级和自己的利益对头讨价还价的重要手段。现在这项制度给了老百姓各种各样的罢工自由，甚至玩儿除了花样和喜感，却是法国大革命以及工会长久以来不懈抗争的结果。当然罢工也有自己的制约条件，比如罢工期间没有工资可拿，比如公民不能因为政治原因选择罢工，只能是经济原因，比如公共服务部门即使在罢工期间也要维持基本服务，某些职业如法官军人警察等不能参加罢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