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劳动法改革硝烟四起

     法治周末   特约撰稿：刘洛郎

　　近日，法国媒体报道称“劳动法改革”引爆了总统奥朗德和总理瓦尔斯之间的紧张关系。当初因形势需要而结成盟友的这两位中央首脑，如今表面上看来虽然团结一致携手治国，但私底下两人之间的关系愈来愈紧张。媒体提出了如果总统放弃“劳动法改革”，瓦尔斯是否会辞职的问题。

　　十年前，时任法国总理德维尔潘向国会提交就业法案，并使用法国宪法所赋予总理的权力，强制议会通过该法案，在法国引起轩然大波，更断送了自己的政治生涯。十年后的2016年2月18日，法国政府公布了由新上任的劳工部长米里亚姆·荷姆里推行的“劳动法改革”草案(即“荷姆里法案”)，再次在全国范围内引发争议，更成为了法国多地罢工、游行的直接导火索。

　　总统力推劳动法改革

　　“失业率持续走高”已经成为困扰法国政府的难题之一，高失业率不仅影响着法国经济的发展，同时不利于社会稳定，更引发了青年学生群体的不满。奥朗德担任总统后，一直试图刺激就业，但现实情况却是失业率持续高达10%以上，而今日出台的“劳动法改革”草案也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的。

　　一直以来，在劳动者捍卫自身权利的面前，法国企业作为雇佣方始终处在被动地位，而工会与企业家的矛盾由来已久。此次“劳动法改革”的另一个目的在于促进企业家与劳动者之间的“对话”。

　　正如法国总统所说：“先前的劳动法并没有充分体现劳动者以及作为雇佣方企业的自身利益与需求，政府力求通过劳动法改革完善社会对话，为企业与劳动者间的沟通创造更大的空间，同时使得相关条款的制定更加贴合社会实际。”

　　同时，改革法案之所以引人关注，是因为它直接关乎将于明年4月至5月举行的下一届总统选举。在2015年，为总统大选预热的“地区选举”落下帷幕，距离新一轮的总统大选只剩不到一年时间。

　　在地区选举中，由玛丽·勒庞领导的国民占线成为选举初期的最大赢家，无疑使得右翼势力的影响力进一步扩大。

　　奥朗德作为社会党领袖，自上任以来并未在涉及民生的关键领域进行规模较大的改革，鲜有突出政绩，使得连任总统的前景充满未知。因此，奥朗德急需通过“劳动法改革”这一“契机”为自己赢得更多的民众支持，以为明年的总统大选做好准备。而这也就意味着，奥朗德若仍希望在明年的总统选举中施展拳脚，此刻就必须在就业法案这个问题上走得倍加小心。

　　目前，欧盟一体化建设因为种种危机而陷入止步不前的状态，作为欧盟建设的“发动机”与“领导者”，法德轴心国的自身发展影响着欧盟的前行。但是，无论从经济的竞争力还是在欧盟的影响力而言，法国呈现明显走低的趋势，尤其是在经济稳步增长的德国面前，法国经济持续疲软已经成为不争的事实，奥朗德面临的困难也是多重的。

　　因此，就欧盟层面而言，法国需要通过促进国内社会发展的方式稳固自己“领导者”的地位，同时寻求与德国的平衡。

　　法国人很不能接受

　　从带薪休假、薪资标准到工作时长、裁员制度，法国劳动者对权益的捍卫闻名世界，而规定了上述内容的劳动法更是法国一切劳动制度的蓝本。但是这次“劳动法改革”的内容却让法国人很不能接受。

　　“劳动法改革”的内容首先是，工作时增长。法定工作时长仍为每周35小时，但新法案列举了诸多企业可以“违规”的特殊情况，这些特殊情况均以劳动者与企业签订的合约为依据，即企业作为雇佣方拥有这些特殊情况的最终解释权。除此之外，新法案规定，工作时长超过35小时的部分，应按照最低10%的标准支付加班费用。

　　对于裁员制度，新法案允许企业在“业务(经济活动)无法正常运行”以及“技术更新换代”的情况下无偿地解雇职工。此外，草案对“经济困难”的情况作出了具体的解释说明：经济困难的特点是“与前一年同期相比，连续几个季度订单减少或营业额下降，或者连续数月营运亏损，或流动资金大大减少，或者一切证明这些困难的情况。”经济困难的季度数将通过企业协议或行业协议谈判确定。

　　草案进一步削弱了劳资调解委员会给予被解雇职工补偿金的权利，即采取了劳资调解委员会裁定补偿金封顶制度。根据草案规定，工龄达到20年以上的员工被解雇后，可以从劳资调节委员会获得最多15个月的工资。

　　“工龄两年以上的被解雇员工最少可享受6个月工资补贴”的现行标准，已从新的劳动法草案中剔除。该项措施是根据雇主的要求推出的，遭到工会的强烈反对，工会认为这一规定恰恰鼓励了企业“毫无理由裁员”的做法，“为没有真实理由及低成本裁员开了一扇门”。

　　新的劳动法草案还规定，社会对话不再由企业管理层代表垄断；相反，由30%及以上员工组成的工会组织可以就员工利益相关的事务请求召开协商会。同时，经由多数员工投票达成的协议，具备有效性。

　　改革的难度在增加

　　“荷姆里法案”一经宣布便引发了诸多反对的声音，集中表现在工会组织领导的罢工以及社交平台的请愿签名。劳工总联合会(CGT)邀请9大工会召开会议，对法国的社会、经济和政治形势交流看法。为表达对“劳动法改革”方案的不满，法国工人和学生联盟近期宣布，在3月9日，即审议“劳动法改革”方案的当天进行全国性大罢工，预计78.5万人会参加。

　　劳动法草案出台后，女权组织也号召发起了名为《劳动法：谢谢不要》的请愿签名，法国公众开始利用互联网以及社交媒体平台表达对于“劳动法改革”草案的不满。

　　截至2月22日中午，请愿书已收到超过20万签字，而这一数字正在不断增长中。值得注意的是，根据参议院的一份公报，70%的法国人认为“荷姆里法案”很危险。

　　在民情激愤的情形下，主管经济改革方案的法国总理瓦尔斯不得不宣布，为了更好地讨论“劳动法改革”，将把向部长联席会议提交“荷姆里法案”的日期推迟至半个月后的3月24日。

　　延期在部长联席会议上讨论这部“劳动法革”的背后，是社会党无力对法国进行改革的真实写照。纵观奥朗德执政以来，改革的内容其实并不多，更有相关评论认为“奥朗德不再有能力治理这个国家，他也无法给法国制定远征的航向”。

　　在奥朗德的执政能力不断受到质疑的同时，总理瓦尔斯也正面临辞职危机。“劳动法改革”表面由荷姆里操刀主推，但事实上是由总理府主导的，总理支持率因而创下了新低。

　　就当前法国现状而言，左派与右派均同意针对社会问题进行改革，以便充分调动劳动力市场的灵活性，刺激经济增长，缓和社会矛盾。然而，改革真正实施起来确实困难重重。

　　一方面，现有的劳工法以及相关的劳工保障制度运行多年，并深入人心。劳工保障与所有法国人息息相关，而大家熟悉的条款执行多年，已经被打上了历史烙印，其背后更是人们习惯的模式。一旦相关条款规定发生变动，那么牵动的将是所有法国民众的生活方式，因此改革难度远比想象中更加困难。

　　另外，还未从债务危机中走出来的欧洲不仅面临着一体化的停滞不前，还遭受着恐怖主义的威胁以及难民危机的难题。而在全球化不断发展的今天，曾经强大的法兰西共和国昔日光环不再。在刚刚过去的地区选举中，曾经支持左派的工人和农民，更倾向于支持极右势力政党国民阵线。这也就意味着，在就业问题上，法国政府还有更长远的路要走，如何更好地满足劳工与企业的需求是“劳动法改革”首先需要解决的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