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反对针对妇女暴力行为新措施

瑞迪 博客

2010年被法国政府列为针对妇女暴力现象特别关注年，议会近期讨论并通过了一系列法律提案，旨在完善立法机制，更好地防范针对女性的暴力。

夫妻间暴力：每两天半就有一名女性丧命

法国国民议会2010年 2月通过的一系列法案主要涉及家庭暴力。女性所面对的暴力现象虽然无所不在，但是，被理想为人生避风港的家庭也是不少女性苦难的炼狱。世界卫生组织2009年世界反对针对妇女的暴力行为活动日发表的报告指出，来自亲密伴侣的暴力是针对女性最常见的暴力形式之一。该组织在全球10个国家展开的调查显示，随地区不同，百分之十五到七十一的受访女性表示曾经受到来自丈夫或者生活伴侣的肢体暴力或性暴力。在法国，根据政府引据的数字， 最近两年，共有近六十七万五千名女性遭受暴力。2008年，有156位女性死于生活伴侣的暴力行为，相当于平均每两天半，就有一名女性在生活伴侣的拳脚下丧命。相关的统计还显示，夫妻间暴力致死案件在整体凶杀致死案件中所占比例达到百分之二十。如果说夫妻间暴力的受害者并不一定都是女性的话，多项相关调查都显示，受害者中女性远远多于男性。法国犯罪现象国家观察中心2006年公布的一项夫妻间暴力现象调查显示，2004年统计的177个夫妻间暴力致死的案例中，男性受害人有25位，其余152位受害者均为女性。

所有这些数据都表明：减少针对女性的暴力势在必行。

法律新条文：精神暴力定罪有法可依？

法国政府近年来其实一直在不断完善相关法律机制。国民议会刚刚通过的新法律提案的重要新内容是增添了精神暴力定罪。

的确，夫妻间暴力其实不只是拳打脚踢，或者强迫性行为，更多的情况下，这种暴力以心理折磨的形式出现，可能是辱骂，可能是无休无止的谴责与不满，也可能是以冷漠与置之不理而令对方不知所措，更可能是不同形式的情感要挟。法国政府负责家庭事务的国务秘书莫拉诺在向媒体解释将精神暴力观念纳入刑法的必要性时指出，拨打遭遇暴力女性热线电话的人中，百分之八十四的人是倾诉精神暴力的折磨。这些精神折磨不同于人们通常所说的夫妻间的吵架拌嘴。精神折磨的后果往往是不仅使受害者完全丧失自信，感觉自己一无是处，而且使受害者为施暴者开脱，认定是自己的行为，导致暴力行为的发生。从心理学角度看，精神折磨既是家庭暴力的一种形式，通常也是肢体暴力和性暴力的先期铺垫。而且，受害人往往在逐渐丧失自我坐标的过程中，切断了自己的社交未来，从而坠入一个封闭而且孤立的暴力深渊。在法国最早推广“精神骚扰”概念的法国精神病科医生玛丽-弗朗兹-伊利郭雁（Marie-France Hirigoyen）女士2010年3月接受法国《生活》月刊采访时解释说，肢体暴力往往是以精神折磨开始的。当事人一旦陷入一种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就不再分得清哪些行为是正常的，哪些是不正常的。

新通过法律条文对精神暴力罪的定义，是指损害他人身体健康或精神健康的反复的行为，无论这些行为是语言或其他形式，还是恶化生活条件。一旦指控罪名成立，当事人可以被判处三年监禁，和七万五千欧元罚款。

不过，如果说不少女性团体对新法令将精神暴力写入刑法表示满意的话，司法界则出现了不同的声音，认为新法令概念不清，如何定罪将非常困难。法国法官工会联盟主席克里斯朵夫-雷尼亚尔（Christophe Régnard）认为这项有不同政党团体一致通过支持的法案只是为了煽动民情。因为这样的罪名完全无法取证说明。他的理由是：夫妻之间关起门之后的事，只有夫妻双方才知道。法律程序针对的将是主观因素，取决于有关各方，无论是施暴方，还是受害方、甚至法官、警察的主观感受。而且，由于新法令规定家庭事务法官有权在司法判决前，要求涉嫌精神暴力的一方离开家庭住所，司法界人士担心这些规定有可能被关系紧张的夫妻双方滥用，使司法裁定更加困难。

但是，支持立法制裁精神暴力的人士则认为，一方面这样可以起到一种威慑作用，另一方面，由于绝大部分遭遇暴力的女性都不主动举报暴力行为，所以，将精神暴力写入刑法，等于给原来那些远离外界视线、发生在家庭大门里的折磨从此有一个名分，提醒受害人这种折磨可以受到法律制裁，也就从而为受害人走出暴力升级提供可能。

电子监控警报手链让施暴者保持距离

新法律提案中的另一个重要内容是电子监控警报手链。法令要求行为暴力的丈夫佩戴这种由卫星定位的电子报警器，以便警方随时了解当事人是否违反禁令，接近暴力受害人的住宅。根据法国政府家庭事务国务秘书莫拉诺提供的数字，2009年，导致配偶死亡的施暴男子中，三分之一的人此前已经被要求远离家庭住所。也就是说，仅仅是要求施暴者远离受害人还不够，还必须有可以监督执行这项措施的手段。就在国民议会讨论通过新法案的前夜，一名26岁的男子在巴黎郊区，持刀杀死了他已经分居的女友。这起凶杀案可以说为新法案要求行为暴力者佩戴电子监控警报器的必要性做了最好的说明。

但是，政府虽然一再强调利用新科技手段，辅助执行司法裁决的必要性，电子警报器措施目前却只是试行，而且试行期长达三年。在最初阶段，政府只准备在三个检察院发放150个电子监控警报手链。

另外，法国司法部向国民议会通报了报警手机措施的可能性，也就是给暴力行为受害女性提供报警用的手机，以方便受害人在面对危险时及时报警。目前，这项措施只在巴黎郊区波比尼法院施行，但司法部长认为可以将这种措施普及推广。

无合法身份外国女性的双重困境

新法律提案中特别针对没有合法身份的外国女子在法国遭受家庭暴力的情况提出措施。这些女子将可以享受一项保护命令，并根据这项命令，领取或延长临时居留证。

在国民议会为减少针对女性的暴力现象立法之际，法国女性权益保护团体反复呼吁关注外国女子、特别是没有合法居留身份的外国女子的双重困境，她们可能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但特殊的居留身份使她们难以在遭遇暴力时申诉。她们有些人是以家庭团聚的理由来到法国，有些是因为与法国人联姻而得以在这里获得一片存身之地，她们的合法生存条件在很大程度上依赖婚姻状况。女性权益团体指出，这些女子不仅要面对家庭暴力本身，而且还不得不面对一种行政暴力。而且，法国现行法律虽然允许没有合法身份者申诉不公，但是，执行过程中却有很多不合理的结局。今年2月，一名自2005年起就在法国中学读书的摩洛哥少女向警方举报她的长兄为她包办婚姻，并经常殴打她，却不料警方以她没有合法居留身份，而且有关当局此前曾下达驱逐令为由，将她扣留，并在第二天就将她押上飞机，送回了摩洛哥。这个故事可以说是无合法身份外国女子面对暴力时的处境的缩影。

不过，国民议会通过的新法令虽然为遭遇暴力的外国女子领取或延长临时居留证提供了可能，但没有像人权团体希望的那样，在法律裁定暴力行为属实、施暴者被判刑的情况下，允许受害人自动获得在法国的长期居留权。

夫妻间暴力现象涉及社会各个阶层

今天的妇女与家庭专题节目向大家介绍了法国国民议会今年初为反对针对女性的暴力行为而通过的新法律提案。夫妻间暴力现象不局限于某个特殊的社会阶层，曾经受过良好教育的男子在家庭中可以变成暴君，曾经上进、独立的女性也可能多年在沉默中忍受着生活伴侣的暴力。但是，如果说肢体暴力的受害者常年而且依然以女性为主体的话，在精神暴力层面，这种性别差异则明显减少，女性与男性一样，可以是精神暴力的施暴者。而男性在遭遇来自生活伴侣，特别是来自女性伴侣的暴力时，往往比女性受害人更难于向他人诉说。女性是夫妻间暴力的受害主体的事实，也使得他们的申诉往往难以取得听者的信任。

夫妻间暴力不仅使对方无论在身体上，还是精神上不同程度受到伤害，而且也往往殃及孩子。他们有可能成为暴力转嫁的对象，暴力的场面也会长久地停留在他们的记忆中，使他们可能在未来的生活中重蹈覆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