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5成半选民不投票 不信任社会？

2011年3月份先后两个周日在全国进行的法国省级议会选举日前降下帷幕。右派执政党人民运动联盟败绩显现，极右派国民阵线在政坛继续扩张势力，左翼社会党成最大赢家。就在各对立派系“几家欢乐几家愁”之时，人们不无忧虑地看到，标志民主政治的晴雨表——选举，在法国只获得不到一半选民的参与。法国人为什么远离投票箱呢？

2012年大选前热身赛

离2012年总统大选仅剩13个月，尽管各党派不肯明言，2011年3月的省级议会选举，在一定程度上已被视为明年“拼搏”前的热身赛或是模拟测试。

3月27日，第二轮选举结果公布，左派明显获胜，执政党右派败北，而近半年以来由新上任党主席玛琳娜·勒庞领导的国民阵线党则在政治版图上又推进了一步，以致政治评论家开始考虑法国政坛是否进入了“三足鼎立”态势。据内政部统计，各派获得的票数比例如下：社会党36.2%，人民运动联盟18.6%，国民阵线11.1%；右派各小党总共获得10.55%，左派各小党获5.38%，共产党获得4.28%。

省议会与省政府不同，由于它有独立法人地位，有决策权，尤其有独立的预算，其职能又主要涉及社会政策，即对老年人、残疾人、困难家庭发放补贴，发放最低收入者就业互助金等等社会福利，负责初级中学修建和地方道路建设和管理，与国民的切身利益关系相当近。

省议会议员由选民直选产生。选举按选区进行。每个选区选出一名议员。各省议会的议员人数不等，最小的只有19名，最大的省议会有79名成员。

省议会选举虽是地方选举，对全国性政治格局并无直接影响。但在一定程度上它可以反映出各政党的力量对比和获民心趋势，因而被看作是未来选举的晴雨表。此番社会党获得压倒胜利，当然大大宣传执政者的改革已失去民心，而处境被动的人民运动联盟则早早强调，本次选举表现出的民意只具有特殊的地方特性。何况，从历年情况来看，左派在省议会选举中一向占上风，遇到全国总统选举却屡屡败下阵来，使右派觉得只要团结在萨科奇总统周围，自己完全有希望“笑到最后”，不像社会党至今“群龙无首”，难以出线。

然而，人们不无忧虑地看到，标志民主政治的选举晴雨表，在这次选举中再度被占多一半的法国百姓弃置，两轮选举的弃权率先后都超过50%（55.68%和53.5%）。法国人为什么远离投票箱呢？

民主制度的异化

世界上许多国家都曾为普及选举权作过几十年，最长的甚至有一百七十多年的斗争，在选举中“投上神圣的一票”这一目标，激励过无数代争取政治民主的人士。法国自诩为世界上最民主的国家，总统选举实行的是普选，事实上确实比美国的“富人民主”要彻底。然而，自从苏联解体，整个西方世界价值观念大膨胀，民主选举制度已出现异化。与为民服务、坚持共和国价值的做法相反，政坛人士越来越考虑个人的仕途，选举成为了谋求个人发迹的手段，当政的国家“上层”与受管理的“下层”平民百姓的距离日益疏远。选民看不到如果甲方当选，与如果乙方当选，对于民生能产生什么变化，态度于是逐渐冷淡，弃权比例日高。而国家的合法性本该由选民授权，不能得到一半百姓拥护的政府成员及他们制订的法令，如何谈得上具有代表性和合法性呢？

厌弃投票的社会群落

社会学家布鲁诺·戈泰几十年来研究法国选民弃权现象，他指出：“选民的不信任感已经蔓延到整个法国社会，遍及各个阶层。”最新的伊福普民意调查结果显示，弃权公民人数高达数百万，眼下找不到能将这批“迷途羊儿”牵回正道的良策。调查显示，一般来说，年长者谨守公民义务，而30岁以下者，消极的比例大，弃权率最高，二者形成代沟。以2007年总统选举为例，18岁到25岁年龄段弃权率达到29%，65岁以上人群弃权的比例仅为6%。一个家庭里，常常在两代人间出现对投票问题的争执。

除了年龄因素，社会阶层也影响积极性：例如梅兹耶尔-莱-麦茨地区，平民阶层弃权率最高。当地遭遇“全球化企业外迁”冲击，人们关心的是法国如何在欧盟中维护自己利益和地位的问题……2007年时，该区弃权率比全国还要高出5%。另一批不去投票的人是右翼阵营里的年迈退休者，他们曾对新任总统“大刀阔斧”改革抱有厚望。然而，时间过去了，他们的退休待遇始终没有得到改善，总统的允诺被嘲讽成“美人鱼歌声”，老人只得使出消极对付的手段，拒绝投票。

政治脱离国民

实际上，法国人在心灵深处是守法公民，但由于深层的幻灭感，越来越脱离选举的正轨。人们对玩弄政治游戏的政客和一套套说教失去兴趣。不少人认为，选举已成为这些人各显其竞技本领的“名利场”，他们想的根本不是选民的利益。有30%的选民称，自己对于政治已经“没有丝毫幻想”、“毫无期待”，因为“左派和右派执政没有什么大区别，选举不能使我们的生活有什么改变”……有48%的人甚至宣称，2007年如果是另一个人当选总统，百姓们的境况“最后还是一样”，17%的人认为“甚至可能更糟”。相信政权更迭能改变局面者微乎其微，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的鸿沟已经“深不可测”。选民的悲观失望来自他们对政治相当高的期望。他们希望自己普选出来的议员们能够真正成为为民服务的代表，也即与他们共忧患，分担他们的希冀。事实让人失望了。

塞纳-圣德尼省人民运动联盟议员埃里克·拉乌尔称：“我们要采取强烈效应的行动，以激励公民去投票”，这位兰希市市长企图以办选举报和培训班来提高多数派执政党的公民意识。今年“三·八节”，他组织人到学校大门口向每一位接送孩子的母亲奉献一朵“蓝色花”，鼓动她们积极参加投票，可惜收效甚微。拉乌尔市长叹曰：“政府还得要解决失业、治安和移民问题哇。”

国阵的蚕食策略

法国选民对近年接连不断的改革缺乏效果，社会却越来越不安定十分不满。

在野派指责执政党方针政策错误，另一些人则迁怒于外来移民，抱怨法国的外国人过多。现任内政部长克洛德·盖昂日前脱口而出的一句话引起轰动。他说：“有时候，法国人都感到不是在自己国家里了”。此言一出，国民阵线女主席玛琳娜笑逐颜开，立即在电视上向盖昂递过一张国民阵线党党员证，愿意“接纳”终于说实话的他入党。国民阵线自从由前主席勒庞的女儿玛琳娜接班，全党动员展开了“反妖魔化”行动，她不仅频频出镜，利用媒体为自己打造“新形象”，还在由各界网罗来组成的高参班子设计下，接近百姓，以他们的“代言人”面貌出现。玛琳娜这一招果然高，据统计，目前有一半以上的法国人认为，国民阵线同社会上存在的任何一个党派没有什么区别，不应该被“入另册”，更有些选民表示“听得懂她讲的话”，而其他党派大人物的演说，常常“不知所云，使人摸不清”。国阵在本次选举中收效虽说没有达到该党期望，但已相当可观。一些政治评论家议论，它的潜力还可能提高，将成为一支不容忽视的力量。

在2005年曾发生过骚乱的克里希-苏-布瓦镇，2008年3月9日举行市镇选举，社会党籍人士克洛德·迪兰以全镇三万人中10%的支持票连任当选镇长。弃权不投票的小摊贩解释道：“他同所有搞政治的人一样，什么都不会替我们着想。我干自己的活儿，根本没有去选民登记。”该镇的失业率达到20%，25岁以下青年无业者甚至达到40%，三万居民里有五千人仅靠低保（RMI）生活。在药房工作的一名青年说：“镇里肮脏至极，镇长根本不管。只有到总统选举时他们才想得起我们。因为他们不想让我们投勒庞党的票。”而国民阵线正越来越深入地做底层百姓的工作，掩盖其狭隘民族主义和极右排外思想的真面目。

演艺圈大腕拒绝投票

法国影坛的明星大腕里，许多人是“弃权明星”。被法国人视为“巨星”的吉拉尔·德帕迪埃便是其中之一，从来不去履行公民义务。他并扬言：“我从来没有投过票，我不觉得自己是法国人，我的国家是整个世界。”著名演员法勃里斯·吕基尼当众表演他的投票滑稽剧，扬言：“右派实在可悲，左派令人气恼。因此我是无政府主义分子，不屑去投票！”漂亮的女星阿丽丝·塔格里奥妮对《解放报》记者说：“上届总统选举时，我试图跟听电视辩论，可那实在不合我的口味。我并不是说所有人都是腐败分子，但我不相信政治能改变什么。”来自科西嘉的影坛女星兼顶级模特儿莱蒂茜亚·卡斯达声称：“政治演说，无一不令我失望。他们夸夸其谈，像吹来的一阵阵风飘过。”与她有同感的当红女歌星萨兹表示，自己厌恶政治，不如谈情说爱来得快活。所有演艺圈的大款小腕们众口一辞，都说政治毫无用处，完全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去投票。女笑星弗洛朗丝·沃莱斯特后悔自己参加了一次投票活动，说“我投了若斯潘一票，结果让我十分失望。我对当今政界不抱希望，那是腐败分子的狂欢节。”

也有努力寻找“出路”的人，35岁的信息学专家麦迪·基洛别出心裁，提出“投白票”也应该被计算在统计数字里。他于2004年成立了一个“白票党”，开展一系列的活动，要求白票能被承认有效应。另一位异想天开者是环保人士彼埃尔·拉彼，他创立了一种关于选举弃权的“蜂鸟理论”，具有浓厚的反政治色彩。他建议选民们都来当“蜂鸟”，停留在自己家中活动，以“静力”抵制，产生效应。想象力丰富的法兰西大地上真是无奇不有！